少女一家人出了车站,一位穿呢子大衣的男子迎上来笑道:“之民兄,你终于到了,我是望穿秋水啊。”
先生亦笑道:“仲甫兄别来无恙,我看你是风采依旧啊,这是贱内,还有我的一双儿女。”
又给太太介绍:“这位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北京大学文科学长陈独秀先生。”
太太见来者是个体面教授,烦恼一扫而光,温婉笑道:“陈教授侬好,我们家老林经常提起你,都听成熟人了,文静,文龙,叫人。”
“陈伯伯好。”一双儿女乖巧伶俐的喊道。
陈独秀爽朗大笑,林先生也开怀大笑起来,忽然看到帮他们搬行李的仆役在一旁卑微的陪笑着,赶忙道:“哦,忘了给你钱了。” 伸手去怀里掏,哪里还有钱包的影子。
“哎呀糟了,皮夹子里有教育部的任命书,还有二百元钞票,这这这,这可如何是好。”林先生急的汗都下来了。
“侬哪能嘎不当心!”太太柳眉倒竖,当场发飙。
“先生,你的皮夹子掉了。”后面走过来一个蓬头垢面满脸胡须的汉子,把钱包递了过来。林先生慌忙接了道:“谢谢你。”从皮夹子里抽出两张交通银行发行的一元票子递过去。
汉子看也不看钞票,大义凛然道:“下次小心。”
太太将林先生拿着钞票的手按了下去,换了笑容道:“谢谢侬啊。”
少女和小男孩也很有家教的跟着说:“谢谢阿叔。”
陈子锟本来还得意洋洋的心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,阿叔,我有那么老么?他抚摸着自己一脸的胡子黯然神伤,本来预备好的搭讪词儿全忘了,只好板着脸一抱拳,故作豪爽的大步离去。
林先生望着他的背影赞道:“故教化之行也,建首善,自京师始。北京果然是首善之地啊。”
陈独秀道:“之民兄的国学底子如此深厚,不如来我们北大当个教授吧。”
“有仲甫兄在,我岂敢班门弄斧,在教育部任一小吏足矣。”林先生笑道。
“别耽误了,我们回去吧,房子已经准备好了,就在石驸马大街后宅胡同……”陈独秀帮忙提起一只皮箱,招手喊了三辆人力车过来。
不远处装着整理铺盖的陈子锟把这个地址默默记在了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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