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紧紧地揪着他的前襟,想要抱住他,想要不顾一切地吻他,却什么也不敢做,是她要推开他的,她还有什么资格做什么?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哭?
可越是这样想,就越止不住眼泪。
恍惚中,他仿佛叹了一声,拉开了她的手。
绝望冰冷来袭之际,唇上忽然一暖,他倾身吻了上来。
仿佛溺水者的本能一般,她瞬间缠住了他的脖子,迫不及待地回吻,口中断断续续地哀求:“裴纪……再给我一次……最后一次……”
他顿了顿,掌心抚上她微凉的肌肤,低声道:“好……”
……
她不记得这一夜缠了他多久,只记得他沉默却温柔地一次又一次满足她,最后还是她自己撑不住昏迷了过去。
醒来时,天已大亮。
她抚着冰冷无人的枕畔,抚着满是他的痕迹的身体,再次痛哭出声。
恍惚昨夜昏迷之前,他看着她的眼睛,强横要求:“阿芷,记着我!”
好,我记着你……
请你,忘了我吧……
……
那一夜之后,她大病了一场,终日浑浑噩噩,缠绵病榻不起,连公主的及笄礼也没有参加。
等到她终于能下床时,林致之成了萧梁,裴纪离开了京城。
不知是他终究没有答应取甘氏姑娘的缘故,还是因为公主及笄礼上惹恼了皇帝,裴纪再次被贬去了岭南贵州。
时至深冬,天地萧瑟。
林嘉芷在宫人的带领下,一步一步,小心谨慎地走向掌珠殿。
掌珠殿内温暖如春,林嘉若却不在里面。
“殿下还在紫宸殿,请县主稍待片刻!”侍女轻声道。
林嘉芷点了点头,捧过热茶,却捂在手心没有喝。
公主临朝,虽然没有明言,可少有人看不出,这是要当作储君培养了,这一个多月来,林嘉若接见的都是朝中重臣,凡命妇请见都带去了蓬莱殿。
她原本还担心自己也会被带去蓬莱殿,幸好还是同意见她了。
大约等了一盏茶的时间,脚步声入殿,须臾,身披大红斗篷的少女从屏风后疾步走出,一边任紧跟身后的侍女褪去身上斗篷,一边向林嘉芷走来,还未坐稳,便开口问道:“二姐姐找我何事?”
林嘉芷看着她清澈娇美的容颜,微微出神。
听说及笄礼之后,传了一阵公主与郡王不伦的流言,后来便宣布了林致之萧氏遗孤的身份。
阿若总是这样好运,倘若裴纪……
“二姐姐?”林嘉若担忧地唤了她一声,“怎么脸色还是这样差?身子还没养好吗?听说你不让御医诊治了,还以为你痊愈了,看这样子,还是让薛御医再看看吧?”
说着,便要使人去请御医。
林嘉芷忙阻止了她,紧张地抿了抿唇,道:“阿若,我想同你单独说几句……”
林嘉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,挥退了左右。
四下无人,她缓缓地抬起手,抚上平坦的小腹,语声颤抖:“阿若,你帮帮我吧……”
……
建隆五年春,大周三十万大军出关平戎。
至六月,平戎大军于关外失联一月有余,朝中上下无不战战兢兢,每日紫宸殿殿议均至深夜。
这样紧张的时刻,秦国公主林嘉若一骑离宫,深夜出城,直奔东郊。
东郊庄园内,林嘉芷双目无神地望着屋顶,体内的力气正以惊人的速度流失,疼痛袭来时,她甚至连反应的余地都没了。
她隐约听到林嘉若的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:“保大!”
她猛然挣了起来,尖叫道:“不!不!保小的!保小的!”
林嘉若冲到了她身前,用力握住了她的手,道: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!你自己把孩子生下来,否则我就让人把孩子打下来送给他父亲!”
她顿时泪如泉涌,手上却狠狠反握了回去。
林嘉若眼睛一亮,回头喊道:“快!参汤!”
……
天亮之际,她终于听见了周围惊喜的呼喊声,感觉到有人拂开她被汗水黏在脸上的发丝,在耳边温柔安抚道:“没事了,二姐姐,是个可爱的外甥女呢……”
她浑身一松,失去了知觉。
林嘉若抱着孩子让她取名时,她怔怔地想了许久,轻声道:“绯,就叫她阿绯吧……”
“阿绯……”林嘉若念了一遍,突然笑了一声。
绯者,裴与纪各取一半;她纵然为了这个女儿九死一生,却从未对那个男人生过怨怼。
真是冤孽……
阿绯满月之后,便被送去了邻县寄养,她自己则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国公府。
这一胎怀得比萧安那时候还要辛苦,怀胎八个月,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,早产加上难产,月子里就一直在吃药,回了国公府后,又断断续续病了半年,一直到建隆六年的春天,才渐渐好转。
掌珠殿内,林嘉若正在试嫁衣,看到她进来,朝她笑了笑,道:“我听薛尽说,你也才刚好了些,怎么就急着来见我了?”
林嘉芷抿了抿唇,目光徘徊了一会儿,看殿内忙成一团,终究没有开口让林嘉若屏退左右,只含蓄地说:“阿若,我想见见她……”
阿绯是林嘉若亲自吩咐送走的,当时她疼得跟剜了心似的,也不敢问送去了哪儿,就怕自己控制不住找过去。
可是时隔半年多,牵挂不减反增。
之前她病着,林嘉若又忙着国事,实在说不上话,但如今看看,林嘉若似乎比她想象得更忙一些。
林嘉若抬起手臂,一边任侍女为她系上腰带,一边冲林嘉芷笑道:“二姐姐,你且再忍忍,这阵我实在忙得抽不开身,等过两个月,我陪你一起去!”
林嘉芷还要说什么,外面便报英国公萧梁求见,她也只好告退了。
林嘉若目送着她离开,突然低声问道:“燕子到哪儿了?”
“已过江南,快到了!”